2016年10月31日清晨,东方的山顶上空云雾缭绕,看来早上的太阳有一阵子露不出脸来,空气凉爽,适合外出。于是,我独自到位于滨江路长堤北侧的公共自行车停放处取车,沿着林荫小路向东南方骑行,去探寻位于约2.5公里外的澜沧江和流沙河的交汇处。
说起流沙河,我并不陌生。记得初到西双版纳景洪市的时候,我和邵勇坐着8路公交车到碧江苑,当我们行走在河边步行道上初见它时,有点儿失望:这就是澜沧江,又黄又窄,怎会是一条从几千里外奔流而来的大江?后来才知道是自己搞错了,它是流经景洪市南面的澜沧江支流,名为流沙河,而且名副其实地携带着满河的黄泥沙。
我们住的酒店房间的阳台和卧室窗户斜对着澜沧江,从早到晚,随时可以欣赏江景。晴天,那一江的碧水泱泱向南。雨天,它又变成一条不安分的金龙,狂抖着身躯奔向远方,直到变身为湄公河,然后注入南海。而流沙河,不论晴雨,都是一条细长的黄带子。8月份在西安没看到泾水和渭河相交,如今来到西双版纳的景洪,去看看澜沧江的碧水和流沙河的黄汤交汇的景象,不也是泾渭分明吗?
八点半的滨江路过往车辆不多,江边各个小路上,晨练的人们正在锻炼。我在清凉的晨风中悠哉地骑行,经过龙舟广场时,看到特警们早已列队在那里训练了。男女两个方队练着队列,从警车上下来的几组警员则在演练制服持刀“歹徒”,一只大警犬在旁边兴奋地蹦跳和吠叫。
广场对面的河滩上,几棵椰子树下有一群足以乱真的假大象,看似悠闲自在的样子。如果只把目光聚焦在这一小片地块,确有自然之美。然而,旁边正在平整土地的挖土机却打乱了审美的思绪,似乎接下来就会轮到这里,令我不禁联想到被蚕食的大自然,被逼到走投无路的野生动物。当然,我不知道这里将被建成什么样子,但愿与自然相和谐。
甩掉这些担忧继续前行,十分钟后,便来到世纪金源广场,穿过大道,拐入江边堤岸上的观光道。滨江绿化带里,不仅有植物组合出来的景观,还有一个个别具版纳特色的小亭子:人字形的顶部,戗脊上金色的火焰和孔雀装饰等。真想坐在亭子里冥想,或望着山水发呆。但今天的目的还没达到,还要趁着白云被晒化之前赶到目的地,没做停留便离开了。(照片是返程中补拍的)
眼看着距离前方拐角处的青山越来越近,而临江的路边密植着树木,挡住了视线,我必须下到堤岸底部的那条小路上去,再找到去江边的路。
于是,我开始搜索下去的路口。此时,一位大叔推着单车从旁边的树林里出来,我以为此路可通。正准备拐入,大叔温和地问道:“你要去哪里呀?”我回答说:“去看澜沧江和流沙河的交汇处。”大叔告诉我他只是在林子里锻炼,此处无路通向江边,并非常有耐心地告诉我该怎么走。后来,大叔怕我找不到,还热心地亲自骑着单车引我前往,真是一位和善的景洪大叔。
下面这条小路上的行人明显比上面多,有的在慢跑,有的在做健身操,有的提着刚买的菜散步经过。为了不打扰和影响到他们,我尽量靠边骑,在经过身边时放慢速度或下车推车步行。
景洪的滨江观光道从北一直修到南,不仅有步行道,还有骑行道,而且都是林荫路,天上烈日炎炎,树下却是一片阴凉。不仅可从堤上的高处俯瞰江景,还可以下到底部的小路上平视整个河滩,或走到江边玩水、钓鱼、采草药、摘野花儿。
相对北面的观景道,南面江边没有酒吧或餐馆等建筑物的遮挡,显得更开阔,也更贴近自然。含羞草、芦苇、水蓼等野草恣意地蔓延在河滩上,芦竹也占据了大片大片的地盘,并杨着穗子,炫耀着自己的势力。
拐角的青山更加清晰,交汇处的两条水道也依稀可见,我找到一个下河滩的小路口,准备把车锁在小树干上。正在专心锁车时,突然感到左脚背几下刺痛,低头一看,约有十来只大黑蚂蚁不知何时爬到了我的脚背上,把这当成了送上门的美食,但我可不是《人蚁大战》中的那只大象。便抬起脚,迅速拍打掉这些饥不择食的家伙,在被它们啃咬留下的小红点上涂抹清凉油。自然界看起来很美,亲近她时不一定都是愉快的,这里有美景,还有非常多会咬人的昆虫,比如蚊子、蚂蚁和蜘蛛。
一路骑行至此,发现这一带的草长得极其茂密,连江堤上的石缝里也长满了草,尤其是芦苇和芦竹,长得很高,挡住了视线。但再茂密的野草也阻止不了人们前进的脚步,瞧,一条条通向菜地和江边的小路已经被人们开辟出来了,虽然有些坑洼和泥泞,但摩托车还是通行无阻。
有了被蚂蚁咬的经历,下河滩时,我就更加小心,顺着小路,踩在较为干燥和安全的地方,快速通过。终于穿过草地,看到了一片开阔的河滩和水湾。澜沧江水正向东南面的山谷流去,雨季时泛滥的江水冲入到了临近谷口的开阔地,并滞留在这里,形成了一个大水塘。岸边已经有约十来个人在钓鱼,看来水塘里的鱼一定很多,且肥美。
在水边高地的角落处搭着一个帐篷,还有人在这里露营。我走过去,看到帐篷旁边有一位大妈正在煎豆腐,一口小锅放在烧烤炉的炭火上,旁边的地上有一堆干柴,大叔正在下方的水边钓鱼。我询问阿姨是长期在江边生活还是偶尔来此露营,她告诉我:她和老伴已经在此住了一周有余。当我半开玩笑地说:“您是不是正等着大叔钓鱼来下锅?”她只是呵呵地笑了笑,用手中的筷子不停地翻动着锅里的豆腐。
我一边羡慕他们简单快乐的生活,一边又好奇他们如何对付那些会咬人的蚂蚁和蚊子,还担心着帐篷边上的那一堆垃圾会否被清理,但看着她不愿受打扰的样子,就转身离开了。
河滩上的黄泥地有些湿滑,我尽量躲开泥泞处,踩在稍干的地方前行,弄脏了绣花鞋事小,在泥地上摔跤就更难看了。饶过这道泥湾,再踏过前方的鹅卵石,走过一小片草地,就到了最接近交汇处的地方。看得出,这里曾被水淹没,有水芙蓉(又名‘大萍’)为证。如今的它们正搁浅在泥地上苟延残喘。
此时,大部分的白云不知何时消散了,太阳已经从边缘露出了金灿灿的脸,温度上升,雾气蒸腾,山体像被薄纱笼罩。东面,水塘里的清水先和流沙河的浊水交汇,然后再注入澜沧江,因距离还不够近,只能隐约看到清浊相接。西面,细长的流沙河被茂密的杂草阻隔在视线之外,远处一座横跨两岸的大桥指示着河流行进的方向。从地图上看,对面山脚的路就是榕林大道,它向西延伸与勐泐大道相接,可达勐泐大佛寺。
站在水边的草地上,我又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两河的交汇处,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壮观和令人惊奇。相对于澜沧江水的欢快奔腾,流沙河则显得有气无力。是啊,如此窄小的一条河流,承载着大量的泥沙,该有多么的疲劳。它蹒跚而来,终于能将重担卸给更加宽阔有力的澜沧江,去成就另一片沃土,最终归入大海,完成这一轮的使命。
拍完照片快到十点了,我开始返回。路过芦竹地的时候,之前在此砍竹的大姐已经扎好了一大捆芦竹准备抗到堤上。出于好奇,我询问她这些芦竹的用途,她说自己种了四亩豆角地,用它们搭架子,笔直无分叉的芦竹杆确是好材料。满头大汗的她很辛苦,但为了省钱,自己动手就地取材。
骑车回程的路上,想起了邱叔托我了解的事。在经过一位散步的阿姨身边时,我停下车,上前打招呼,询问她在此生活或度假的感受。这位来自温州的60多岁的阿姨住在附近的望江苑小区,来版纳才一个多月。起初,她以为我是记者,只说这里环境好,景点好。后来,她渐渐放松了下来,便打开了话匣子,分享她的体会。总而言之,她不喜欢这里的饮食,公共交通不便出行,令她感到无聊。最令她难以忍受的是很难清理和驱赶不走的小黑虫和蚂蚁,一想到这些就想离开景洪回温州。在我们谈话期间,两位来自四川的大叔大妈也加入了讨论,总而言之,短住可以,长住无聊。
看来,在同一环境,不同的人群,生活感受不同。有人觉得无聊,也有人过得惬意。而在城市的不同区域,其功能也不同,有热闹的娱乐和购物区,有安静的居住和休闲区,以上两者的结合地带则是闹中取静的地方。我们的生活方式与环境是否契合,是决定身心舒适程度的主要因素之一。那么,首先了解自己的需求,然后熟悉环境,再做切合实际的选择吧。总之,不论短住还是长居,爱护所在的城市是必须的,利人也利己。